地中海风云 .从《地中海史》看布罗代尔的总体历史观(一)
摘自《腓力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与地中海》
《地中海世界》纵观布罗代尔的整体历史观
1.《通史》和《地中海史》
“在我看来,历史应该是一首可以用多种声音来传唱的有声歌曲。然而,它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各种声音常常互相掩盖。总而言之,这些声音中没有一个能够使自己被认可和接受。”一个独奏,拒绝伴奏……时间不只是两三个时间单位,而是几十个时间单位,只有这些时间单位经过人类科学的总和,才能构成整个历史。很难恢复整个丰富而复杂的画面。” ——布罗代尔《地中海史》
上述引述可视为布罗代尔的“总体历史宣言”。 然而,西方史学总体历史的创造远非布罗代尔一人的作品。
十八世纪中叶,启蒙运动大师伏尔泰首次尝试打破政治史的局限性,倡导历史的多元主义。 他在《路易十四时代》一书中说道:“有足够多的书籍详细描述了战争的情节、人类的愤怒和痛苦,没有遗漏任何内容。这篇论文的目的是抛开浩瀚的细节,集中于这些细节。” 描述剧烈变化的主要特征,以便人们只能看到重大事件,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看到导致这些事件的精神。”1756年伏尔泰出版了《论风俗》,这是一部具有世界文化历史意义的专着。
继伏尔泰之后,布克哈特、博克尔、沃恩等人对传统史学提出了实践和理论上的挑战。 德国历史学家谢弗和戈坦也就历史任务展开了针锋相对的争论。 但这些活动的学术影响并不广泛,而且只针对历史上的微观问题。 挑战者本身无法提出一个整体的宏观理论,因此他们的攻击显得微弱。
1912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罗宾逊出版《新史学》,猛烈攻击传统历史的封闭性,轰动历史。 从此,历史观念革命的时代到来了。 年鉴史学的创始人布洛赫首先提出了“总体历史”的概念,并指出“只有总体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 布罗代尔以布洛赫的理论为基础,出版了巨著《地中海史》,将整体历史观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地中海史》规模宏大,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 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环境的作用”,从历史地理角度讨论地中海世界的半岛、岛屿、山脉、平原、近海、气候等;
第二部分“集体命运与大势”,探讨区域城乡、交通、贸易、交往等;
第三部分“事件、政治和人物”,是一部用兰克的方式写的政治史,描述了马德里和奥斯曼帝国两个伟大帝国之间的战争和战争。
作者经过十年的准备,在一万多张卡片的基础上,综合运用历史学、地理学、社会学、政治学、民族学、经济学的研究方法,立体再现了十六世纪地中海的全貌,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 :地中海并没有因为新海路的开辟或土耳其的入侵而衰落。 直到十七世纪才出现衰落。 地中海文明优于当时的奥斯曼和中欧文明,在十六世纪仍然充满活力。 《地中海史》的革命性观点,特别是其独特的写作风格,使其辉煌而闻名。 提到整体历史观,就相当于提到布罗代尔的《地中海史》; 提到《地中海史》,立刻让人想到整体的历史视角。 这种绝对的关联并不完全是科学的,但在《地中海史》出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如此。
二、《地中海史》的人文背景和整体历史视野
所谓总体历史观在逻辑上与兰克的传统历史观相对立。 因此,兰克的客观主义对历史共同体的统治,构成了《地中海史》创作最重要的文化背景。
十九世纪初,兰克以其“客观主义”推动了历史的科学化。 客观主义要求严格考察史料,要求历史学家保持客观中立,让历史事实自己说话。 兰克的名著《拉丁人和条顿民族史》和《教皇史》使他在西方历史上名声大噪,影响极其深远。 英国当代历史学家爱德华·卡尔这样形容:“‘说实话’,兰克这句并不那么深刻的座右铭却出奇地成功。
德国、英国甚至法国的三代历史学家在步入战场时,都像咒语一样吟诵着这些神奇的话语。 十九世纪客观主义成为国际思潮。即使到了《地中海史》成书的二十世纪中叶,兰克史学的统治地位仍在继续。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兰克历史学的弊端是不言而喻的:忽视经济、社会、文化,导致历史的简单化和贫乏; 拘泥于史料的做法,导致了历史学家与其作品的割裂,否定了历史学家对史料的评价和思考的权利。 卡尔调侃道:“历史学家可以从文献、铭文等中获取事实,就像从鱼贩的案板上捞鱼一样。历史学家将它们收集起来,带回家,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烹饪,然后安排它们上桌。”
随着时代的发展,兰克主义的缺陷日益暴露。 上述历代历史学家的努力,特别是勃洛克“总体历史”概念的提出,为布罗代尔打破传统指明了方向。 布罗代尔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整体历史观必然具有浓厚的革命色彩,正如他本人所指出的:
“我怎么能不去一睹地中海的风采?我怎么能一一研究大量令人瞩目的档案资料,而对地中海丰富多彩、生动的生活却视而不见?我怎么能不改变我的航向?”并转向这么多基本经济活动的记录?经济和社会历史的研究怎么样?……[应该]努力促进一种新的、重新思考和设计的史学形式,值得超越我们的国界。当然,这将,是一个自觉的使命,自己的可能性,也渴望打破旧的形式——因为它必须打破旧的形式——跨学科历史。虽然这样做不完全公平合理,但有什么关系!...任何作家都有义务破旧立新,我们都希望有所成就并努力实现这一目标。即使地中海只是迫使我们摆脱旧习惯,但它却帮助了我们。”
可见,一部《地中海史》肩负着两大任务:一是改变公众对十六世纪地中海世界的传统认识;二是改变公众对地中海世界的传统认识。 其二是实现与传统兰金史学的突破。 第二项任务,至少在作者看来,与前一项一样重要。 总体历史就是要打破一切观念束缚,用最丰富的研究方法来展现历史本身的丰富多彩和生命力。
构成《地中海史》的人文背景的还有人文学科的全面大发展。 地理学、社会学、经济学、计量经济学和心理学都为布罗代尔提供了强大而可靠的工具。
法国地理学有着悠久的传统。 孟德斯鸠的《法律精神》深受地理环境决定论的影响。 20世纪初,布罗代尔就读的巴黎大学是法国年鉴地理学院的活动中心。 其代表人物阿尔伯特·德曼容( de )也是布罗代尔的导师,对他的思想影响很大。 正如布罗代尔所说:“如果我只记得巴黎大学地理老师教诲中关于地中海的教训,我就会持久地记住它。这种坚持使我从事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变得有意义。” 经济史的发展被布罗代尔称为“新历史唯物主义”的诞生。尽管布罗代尔在《地中海史》中刻意避免套用他人的经济理论,但这种影响是微妙的、无法避免的。 《地中海》与经济学有关,其叙述的准确性和数据处理的科学性不仅体现了布罗代尔的才华,也代表了整个时代经济史研究的杰出成就。
因此,《地中海史》既是新史学派对兰克史学的胜利,也是历史学积极融合各种人文科学实现自我发展的伟大胜利。 从长远来看,后者比前者具有更深远的意义。 这种多学科的合作并不意味着历史学科的消亡,反而证明了它的快速发展。 正如布罗代尔本人所指出的:
“我希望人们不要指责我太有野心,有长远的愿望和需要。历史可能注定不会研究围墙花园。否则,它肯定无法完成当前的任务之一,那就是回答现在的问题。焦虑的问题并保持与非常年轻和积极的人文学科的联系。如果没有雄心勃勃的历史,意识到自己的义务和巨大的力量,1946 年会有一个现代时代吗?人文主义?埃德蒙·法勒1942年写道:“对伟大历史的恐惧杀死了伟大的历史。愿这段伟大的历史能够复兴!”
出于这样的野心,布罗代尔大胆地将自己的历史机构称为“经济和社会科学系”; 出于同样的原因,他革命性地将《地中海史》的全名从“腓力二世的地中海政策”改为“腓力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
事实证明,《地中海史》的艰巨努力不仅是崇高的,而且是实用的。 布罗代尔的辉煌成就足以让那些沉迷于琐事和轶事的人感到羞愧。
三、布罗代尔与历史总体观
“在其领域内,历史是人文科学的总和。”
——布罗代尔
然而,《地中海史》毕竟是一部作品。 无论其产生的客观背景有多么确定,它一定是作者主观思想的结晶。 因此,要进一步分析《地中海史》,就不能不提到二十世纪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布罗代尔。
布罗代尔出生在一个村庄,但因为父亲是巴黎一所小学的校长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从巴黎大学历史地理系毕业后,布罗代尔在阿尔及利亚一所中学任教十年,同时积极准备博士论文。 在此期间,他走遍了除埃及以外的地中海国家,积累了近万张卡片,并在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档案馆中收集了撰写论文所需的一切材料。 可以说,无论布罗代尔的创作天赋如何,但他孜孜不倦的精神和认真的创作态度,足以使《地中海史》成为一部优秀的著作。
既然如此,布罗代尔为何不成为另一个等级呢? 这显然与他的特殊经历有关。 布罗代尔在洛林的一个小村庄度过了他生命的前七年。 他过着像农民儿子一样的生活。 土地、农业、河流、市场、移民……所有这些历史语言都写在布上。 罗代尔的眼神充满生机和活力。 在阿尔及利亚任教十年,让他更加体会到了地中海的美丽与可爱。 因此,作者有一种复活地中海历史的强烈愿望。 兰克派的书写方式此时完全无法满足他的愿望。
1929年后,布罗代尔成为《经济和社会年鉴》的忠实读者。 1937年11月,布罗代尔在旅途中偶然结识了年鉴学派领袖法夫尔。 在为期三周的海上航行中,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布罗代尔很快正式加入年鉴学派,并将一生奉献给他所谓的“更伟大的历史”。
布罗代尔原本想写一篇传统的博士论文,题为《腓力二世的地中海政策》。 法夫尔建议他将注意力从菲利普转向地中海,创造一部“全面的历史”。 布罗代尔正要实施它,但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他应征入伍后被俘,并于1940年至1945年被囚禁在德国集中营。在战俘营中,他仅凭借非凡的记忆力思考地中海波澜壮阔的历史场景,记录下他的经历。被释放的囚犯寄来的练习本上的经验。 同时,战俘的生活也使他形成了自己的历史观。 经过反思,他认为最悲惨的事件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 他必须努力看得更远,理解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意义,并在可能的情况下保持希望。
就这样,出狱后的布罗代尔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这部辉煌的巨著,历史上最成熟的整体历史观就此诞生。
总体历史观是怎样的? 布什代尔在《地中海史》第一版序言中明确表示:
“第一部分讨论了一段几乎静态的历史——人类与周围环境的关系的历史。这是一段缓慢流逝、缓慢演变、经常重复和重新开始的循环历史。……
“在这段静态的历史之上,出现了一段不一样的、慢节奏的历史。人们或许愿意称之为社会历史,即群体和群体的历史……这些深海暗流是如何激起的?”地中海的生活是我在本书的第二部分中需要思考的内容。……
“最后还有第三部分地中海风云,传统历史的那部分,换句话说,这不是人类规模的历史,而是个人规模的历史。 它是海面的骚动,是潮汐在其强大的运动中激起的波浪,是一段短暂、快速和动荡的历史。 。 。 。 这是所有历史中最惊心动魄、最人性化、也是最危险的。 。 。 。 它们只触及了历史深层的表面。 。 。 ”。
与总体历史概念相匹配的是三个时期的概念。 总体历史是政治、经济、文化、气候、生态、军事、人口、种族等一切因素在长、中、短时期内运动的历史。 它的手段都是自然和人文的科学手段,其最高境界是使历史画面立体、生动、宏大、直接。
四、总体历史视野的一些思考
1. 是地理决定论还是经济决定论?
从整体的历史观来看,长期的历史基本上是地理的历史。 加之布罗代尔是一位地理学家,所以长期历史的提出很容易给人以地理决定论的印象。 同样,《地中海史》的一半以上专门讨论经济学,因此有人认为布罗代尔是经济决定论者。
事实上,“决定论”这个标签本身就带有偏见。 谁能否认地理和经济在历史上所发挥的巨大作用? 事实上,一个因素线性决定一切,压倒一切。 对于整个历史观察者来说,这是一个荒谬的理论。 布罗代尔给出了响亮的回答:
“既然没有单一的情况,我们就必须想象一系列同时发展和重叠的历史。不可能将这种复杂的现实简化为主导模式的节奏。简单,美妙。模式本身有多清晰?甚至如果经济形势一劳永逸地被视为一个单一的进化运动,具有其必然性和后果,那么它可能无法定义它。”
够了,这里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整体历史的革命不是用一种决定论来取代政治决定论,而是让历史回归其本来面目,即多元而非统一。 正因为整体的历史是多元的,所以它有其独特的魅力。
2. 布罗代尔和兰克——不共戴天的死敌?
总体历史观与传统历史观是尖锐对立的,史学界确实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这是不可否认的。 但是,理性精神不应该被意识形态斗争至上的旧观念所奴役。 布罗代尔的理论确实是革命性的,但布罗代尔本人是否有自觉的战斗意图值得怀疑。 《地中海史》的主人公腓力二世是一位平凡、温和、和蔼可亲、与世无争的国王; 布罗代尔似乎只享受在历史领域做一个普通的国王。 事实上,布罗代尔从未用文字否定兰克的史学风格。 他的否定,全是他自己的实践所完成的。 而且,《地中海史》第三部分仍然遵循兰克史学的原则。 作者并不否认政治史的意义。 他写了:
“一部完整的历史确实不能简化为对稳定结构或缓慢发展的研究。这些现实的永久框架……无疑提供了人类过去的本质,或者至少在 1966 年的今天,我们喜欢认为一件事是必不可少的的东西,但这本质的东西还不是全部。
“历史事件都是转瞬即逝的尘埃,它们像短暂的闪光一样穿过历史,它们刚刚诞生,然后又归于黑暗,常常被遗忘。是的,每一个历史事件,无论它持续多久,都带来证据,照亮历史的一个角落, “有时是为了阐明历史的某些巨大深度……如果没有这些证据,通常不可能看清事物。我绝不反对对事件的叙述。”
然而年鉴学派的后人却抛开了政治事件和人物,深入研究气候史、生态史等领域。 这是年鉴学派走向极端的结果,而不是布罗代尔的责任。 任何行为都有其合理限度,过度崇拜就等于迷信。 年鉴学派随后完全放弃了政治史,这导致了它的危机。
3.“全历史”只是哗众取宠吗?
一种观点认为,布罗代尔的“全部历史”属于印象派观点。 它既没有理论框架,也没有总结任何东西或规则,只是“将历史材料组织成清晰易懂的模式”。 这是典型的煽情主义形式。
这种观点几乎不值得反驳。 首先,《地中海史》的写作实际上分三个时期进行:一是布罗代尔被俘之前头脑中已经形成的基本框架;二是布罗代尔被俘前的思想框架。 1949年该书第一版; 第三次,1979年,这本书花了四十年才定稿。 在此期间,布罗代尔用自己严谨的学术态度和研究精神,对全书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纠正其中的错误,丰富和发展了整体的历史观。 称这样的杰作,是作者的心血,哗众取宠,可以说是一种污蔑。 其次,总体历史观既然在历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已经站稳了脚跟,就必须有合理进步的成分,不能成为博取青睐的应急措施。
与此相关的另一个问题是:三时期理论是公理历史规律吗? 这种观点有些片面。 三时期理论只是布罗代尔用来承载整体历史的工具,在布罗代尔后期的著作《15世纪到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和《人的身份》中,它已被退居幕后。法国”的次要地位。 史书的结构是分几个时期,还是按空间或社会群体划分,更多地取决于作者的想法和题材的性质。 整体历史的本质在于它的综合性和有机性,这与三个时期没有必然联系。
4. 不可能的“全历史”?
著名的年鉴学派第三代的反叛始于“不可能的全部历史”的口号。 他们认为,历史再全面、深入,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这种观点并不新鲜。 布罗代尔本人早就说过,总体历史的最终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整体历史的力量并没有因为高不可攀而减弱,《地中海史》的成功就是有力的证明。 正如作者所说:“西班牙、意大利等这片内海国家的繁荣岁月,或者至少是相当辉煌的岁月,在被传统史学剥夺之后,又通过我的双手归还给了这些国家。”
我们无意卷入当代学界关于总体历史的尖锐争论,但无人可以否认的一件事是,“不可能总体历史”的伟大成就之一就是它创造了“不可能的政治中心”历史”。
五、整体历史观对当代的启示
《地中海史》和后来的《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标志着总体史观已达到全盛时期。 但此后情况急转直下,整体历史观被自己阵营内的第三代年鉴学派所抛弃。 那么,整体历史观在今天还有价值吗?
笔者认为,无论公众如何猛烈攻击整体历史观,都不能否认以下启示:第一,史学需要变革,历史学家需要创新。 一个僵化、机械的历史学家,无论他的著作多么出色,与布罗代尔这样的历史学家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其次,历史学方法不是单一的理论,而是政治、经济、地理、数学、文化、人口等领域先进方法的综合。 未来的历史学家不一定是经济学家、地理学家,但不能是对经济、地理、文化一无所知的人;
第三,历史是新鲜的、生动的、具体的、可感知的,枯燥的“客观历史”和说教历史并不是完全可取的理论; 最后,整体历史观对于研究当今的地域史、年代史等具有重要的直接指导作用。 区域历史不应该忽视地理和社会价值,或者正如布罗代尔所说,“满足于只写这段历史的地理介绍;这样的介绍像往常一样毫无用处,放在书的前面。矿藏,耕田和花朵被描绘出来,然后就不再被提及,仿佛每年春天的花朵不再盛开,仿佛羊群在途中停下来不再移动,仿佛船只不在随季节变化的现实世界中. 海上航行。”⑾
整体历史观是当代史领域的一朵奇葩。 它体现了人们对历史传统的继承、选择和扬弃。 不了解历史的全局观,就无法了解举世闻名的年鉴学派,就无法了解丰富多彩的法国现当代史学,就无法了解日新月异的世界文化。
天地劫幽城再临归真4-5攻略:第四章归真4-5八回合图文通关教学[多图],天地劫幽城再临归真4-5怎么样八回合内通
2024-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