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网易 暴雪背叛网易，魔兽世界难觅“后妈”

虎嗅商业消费群出品

作者：黄青春

题图｜视觉中国

一场提前宣布的“分手”终于尘埃落定，犹如在这寒冬给网易浇了一盆“冷水”。

今天凌晨（11月17日），动视暴雪在网易财报发布前发出官方“分手声明”——动视暴雪发布声明称，与网易的合作将于2023年1月到期且不再续约魔兽网易，同时将暂停暴雪在中国大陆地区大部分游戏服务：

包括《魔兽世界》、《炉石传说》、《守望先锋》、《星际争霸》、《魔兽争霸III：重制版》、《暗黑破坏神III》和《风暴英雄》等都将于2023年1月正式关闭。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 6 月上线的《暗黑破坏神：不朽》手游（由两家公司联合开发和发行，因此涉及另一项单独协议）不受暴雪解约影响。否则玩家会立刻批评网易。毕竟你批评暴雪会不会回应还是个问题。

随即，网易回应称，公司一直在尽力与动视暴雪进行谈判，希望促成续约；但经过长时间的谈判，仍无法与动视暴雪就合作的一些关键条款达成一致。

网易在声明中表示：“动视暴雪今天宣布终止与网易的合作，我们深感遗憾。网易不得不接受这一决定，但会继续履行职责，服务玩家直至最后一刻。”

虎嗅从多个消息来源证实，早在动视暴雪与网易本轮续约谈判之前，动视暴雪就一直在寻找新的代理合作伙伴；另有接近双方谈判的人士称，谈判破裂的最大障碍或许是动视暴雪提出的新续约条件：

说实话，自从今年暴雪被曝终止与网易合作开发魔兽世界手游以来，已经在不同时间出现多轮“暴雪与网易不再续约”的消息。

10月底，暴雪发布招聘信息，寻求外包团队接手《魔兽世界》手游的开发。11月8日，动视暴雪在财报中表示，“公司在中国的代理协议将于2023年1月到期，续约协议或将无法达成”。不少从业者仍以为，在网易和暴雪的斡旋下，将迎来转折——毕竟，网易和暴雪14年的合作，在中国积累了庞大的玩家规模和影响力，难免会心有不甘。

不料，暴雪与网易的谈判最终无可挽回地陷入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坦白讲，从2005年九城拿下暴雪旗舰产品《魔兽世界》国内代理权，到2008年网易接手代理权，暴雪的多款游戏都在中国网游市场争夺一席之地，尤其是《魔兽世界》，几乎是很多人心中的信仰。

如今，两家游戏厂商不欢而散。问题在于，国服玩家因AOE（群体区域伤害）而受了内伤——毕竟暴雪在中国大陆的新代理商尚未确定。即便有消息称潜在买家正处于初步谈判阶段，但这次“解约”之后，暴雪国服必然会关闭，进入以月甚至年为单位的漫长停摆期。

要知道，早在2009年，也就是暴雪更换国服代理商的前一年，就已经确定由网易接手，而网易也提前做好了服务器和数据移交方面的准备，但由于相关部门审批和代理服务移交的复杂性，《魔兽世界》停服问题还是持续了近两个月。

暴雪与网易合作14年，为何一天就分手？

说实话，腾讯、网易在国内游戏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但网友们还是时不时地会对他们进行一番挑衅和调侃——每次讨伐的文字无非就是八个字：“垃圾游戏，毁我青春。”而这次，暴雪真的有点“大店欺客”的味道了，哪怕你是最大代理商。

事实上，当今年8月动视暴雪宣布终止与网易在魔兽手游上的合作时，游戏圈内便有传言称，原因是“暴雪要拿走90%的营收，不承担任何开发费用，谈判失败后，只好取消”。

而且，不管是九城时期的国内代理商，还是网易时期的代理商，暴雪在中国始终保持着非常强的话语权，保证了其“纯盈利模式”（收入即利润）。“暴雪没有运营成本，给合作伙伴的分成比例也远低于一般行业标杆。”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虎嗅。

另有接近腾讯的人士称，动视暴雪在与腾讯合作《使命召唤》手游时也提出了相对严苛的条件，比如高于行业基准的利润分成、在运营策略上拥有过大的话语权等。

当然，即便网易愿意接受动视暴雪更为严苛的续约条款，顶住运营压力，在分成上做出让步，但难就难在，因为目前国内游戏环境异常严峻，前两年风生水起的游戏行业，却因为游戏版号问题而跌入谷底。在这段艰难迷茫的时期，游戏厂商们要么咬牙坚持，要么灰心丧气地将目光投向海外市场。

网易如果想要销售暴雪的游戏，不仅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财力，还可能被要求涨价——这样一来，网易要承受的舆论之火可想而知。此前，暴雪主导的提高中国区点卡售价、将点卡转为月卡等策略，最终主要针对的是网易。

以《魔兽世界》为例，中国区售价为75元/月，如果购买半年卡，可折合为60元/月，而其他地区一般折合为100元/月。《魔兽世界》也算是目前最便宜的热门网游，一旦涨价，国内玩家的权益将直接受到影响。

更大的隐忧是，暴雪目前在中国可选择的代理商非常有限。以暴雪游戏的影响力和体量，现阶段有能力接手的潜在买家屈指可数。虽然包括字节跳动、腾讯、完美世界在内的厂商都有能力接手，但都各有各的难处。

先说字节跳动，虽然此前张一鸣曾斥资40亿美元收购了沐瞳科技，就连腾讯也无法阻止其为其游戏充值，但光有充足的资金优势和强烈的拓展游戏业务的意愿还远远不够，因为像魔兽世界这样的经典IP对代理商的游戏运营经验和服务承接能力要求非常高，字节跳动很难在短时间内填补这个位置。

而对于最有能力接手暴雪国服的腾讯来说，版号无疑是最大的障碍。根据《国务院三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游戏管理的通知》第五条规定，已获批准的网络游戏变更运营单位时，需重新履行审批手续。在获得重新审批前，网络游戏应停止一切运营服务。违反者将按非法网络出版物处理。

甚至昨晚（11月16日），腾讯高管在财报电话会议上还表示，游戏版号问题总归会得到解决，“我相信行业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版号发放，某种程度上腾讯需要为此做好准备，版号发放之后，腾讯就会有更多准备好的游戏可以推出，游戏行业的逆风肯定会得到缓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腾讯今年的版号困境，以及当局打压腾讯的明显意图。

而且腾讯此前的游戏策略一直都是高调的，像《绝地求生》、《王者荣耀》等游戏DAU高，可以做大品牌、做大体量，成熟IP的手游化是防守型的策略。

不过近两年，腾讯开始关注一些SLG、二次元游戏的表现，并在本土市场尝试一些潜力巨大的游戏品类。这恰恰说明它的商业逻辑发生了变化。腾讯以前追求规模，现在更注重回报，因为追求规模意味着前期可能会出现负现金流，回报周期会拉长；如果注重短期回报，规模往往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扩张速度不可能像以前那么激进。这意味着腾讯开始追求短期的计划和目标。

完美世界的情况与腾讯类似，参考其运营DOTA2的口碑，未必敢贸然接手魔兽这个超级IP。换言之，即便腾讯和完美世界愿意接手，对于玩家来说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事实上，魔兽世界这个超级IP，如今已不如九城时代那么火爆，不排除被三七互娱、哔哩哔哩等二线玩家“接盘”，因为这两家公司确实需要能够长期运营的游戏。

当然，上述猜测都是建立在暴雪愿意拿出诚意的前提下，但虎嗅从一位知情人士处获悉，暴雪与网易闹翻的核心原因，绝不仅仅是双方在交易价格上没有达成一致。“说实话，价格可以再谈，只是赚多少的问题。”谈判中更多的矛盾在于，暴雪给出的附加条款太过苛刻。“是丁磊咬牙也无法接受的程度。”

暴雪为何要背叛网易？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近年来，动视高层对暴雪的营收越来越渴望。

一方面，这与动视暴雪近几年业绩不佳有关，动视暴雪2022财年并不顺利，自第一季度财报以来，营收和净利润均大幅下滑，直到第三季度才勉强止住跌势，但与去年同期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总营收同比下滑13.91%，归属于股东的净利润同比下滑31.92%。

另一方面，暴雪的贪婪确实有些丑陋。例如延期两年的《守望先锋：回归》（外服称为《守望先锋2》），在关键PVE内容尚未开发完成的情况下，就被迫以“半成品”形式上线；《魔兽世界》经典怀旧服《巫妖王之怒》的关键内容甚至与《魔兽世界》《龙之纪元》资料片同期上线，间隔不到三个月。

当然，焦虑也可能来自于微软在 2022 年持续进行的收购。

虽然早在2012年，业界就有传闻称腾讯有可能收购动视暴雪，但当动视暴雪母公司维旺迪环球集团（ Group）计划以81亿美元的价格出售其持有的动视暴雪61%的股份时，腾讯CEO马化腾与动视暴雪CEO马云在当年7月会面并正式宣布达成战略合作，《使命召唤（Call of Duty）》在中国地区交由腾讯运营。尽管后来中国服务器因运营不善被关闭，但《使命召唤手游》仍成为双方合作的重点。

直到今年年初，微软宣布斥资 687 亿美元收购动视暴雪的消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席卷游戏界的顶级轰动事件。当时有媒体分析称，即便微软声称收购后动视暴雪仍将保持独立运营，但动视暴雪原有部分管理层人员的离职可能性还是很大。

至少从事后的一些公开报道中，我们可以看出他退休的伏笔——就拿 Bobby 这样掌管动视三十年的最高领导人来说（他从 1991 年起就执掌动视），他又怎么会甘心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如果以鲍比为首的动视暴雪管理层很可能在收获微软收购案的巨额利润后离职，那么为了在收购谈判中获得更高的价格，动视暴雪管理层将不得不在完成收购时尽可能施加业绩压力，以改善短期财务数据。

上述猜测并非毫无踪迹——比如暴雪原本不应该在 2022 年推出的内容（如《守望先锋 2》）被压缩到 2022 年，续作也只增加了一个角色。暴雪试图尽早将未来资产变现，这不言而喻。

对此，一位曾与动视暴雪合作过的人士向虎嗅表示：“动视暴雪也有可能给微软画饼充饥，虽然微软更看重动视暴雪的老游戏IP、玩家基础等资产，但动视暴雪的短期表现对最终定价有更具体、更直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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